最近,昆明、大理、丽江、西藏等地盛开的波斯菊引来了各方人士的关注:进藏的318国道沿途遍布着波斯菊;据媒体所报道,在丽江白沙镇,成片种植的波斯菊在“十一黄金周”期间吸引了2天超过5万游客的竞相观看,这片花海成了丽江黄金周期间最火的景点;在大丽高速路两边,波斯菊成了绿化物种,粉红色的花朵,沿线开放;再深入到山区及城市庭院,波斯菊也成了随处可见之物种。对于这种“美丽”的植物,盛赞者有之,他们认为其花艳丽,大片种植又容易形成景观,是值得推广的观赏植物;而批评者亦不少,认为这种植物属于外来植物,会对生态环境造成一定的影响。对此,作为一个常年在滇西北工作的植物工作者,笔者在此发表一些个人的看法。
如今在高原上波斯菊以大多数著名藏歌里的“格桑花”之名为世人所熟知,也以“格桑花”之名在雪域高原上得到广泛传播。波斯菊真的是藏地里长期以来所传颂的圣洁的“格桑花”吗?综合各种文献,笔者在此对藏地里的“格桑花”做一个简短的解析:
“格桑花”在佛法里表示贤劫,其花朵纯洁、清净,花与佛法同在,只开在圣洁没有污染的地方。相传“格桑花”之名与七世达赖格桑嘉措有关,其在十八世纪主持修建拉萨的罗布林卡时,一次外出归来,带回了一盆明艳之花,远远望去只见此花光华四射,民众以为此花绝非尘世之物,因不认识此花加之是格桑嘉措带来,因此称它为“格桑花”。虽然不能明确指出“格桑花”到底指代哪种植物,但综合一些植物学者及藏学研究者的观点,真正的“格桑花”是指生长于寺庙开黄色花,形状像藏传佛教黄教中喇嘛所戴黄色帽子的少数几种菊科植物。而波斯菊原产于墨西哥,经欧洲引入我国不过百年,进入藏地高原更不到30年,因此波斯菊肯定不是真正的“格桑花”。 当然,民间对“格桑花”可能还有一个更宽泛的定义,即认为生长于高原的大多数美丽的花都可以叫“格桑花”,这样来看,从南美进入到藏地高原上的波斯菊附会上“格桑花”之名,似乎勉强能够说得过去,但这将带来生态方面的问题。
波斯菊中文学名叫秋英,学名是Cosmos bipinnata Cav.,属菊科秋英属植物。此种植物于1918年始见于我国文献记载,其外来的性质确定无疑。波斯菊也如菊科其它的外来入侵植物,长期的栽种已能自然繁殖,加之种子细小,瘦果前端有钩刺,极易随风力及人畜传播,而种子萌发力较高,已能逐渐适应更高海拔的气候,因此近年渐呈扩散之势。2003年出版的《云南植物志》(第13卷)记载其分布于海拔850-2000米的山坡,但近年我们的观察发现,其在丽江地区已经扩散到了海拔3200米的荒地,并有进一步向更高海拔扩散的趋势。
客观上来说,作为栽培观赏植物,波斯菊确实有其独到的一面,花形美丽,色彩艳丽,并易于繁殖与管护,不失为一种好的观赏植物,但我们不能忽略其作为一种外来入侵植物这一属性。由于其结实量大、萌发率高、种子传播迅速且易于繁殖及适应性强的特点,再加上人为的推动,这种植物很容易就扩散开来,侵占其它植物所需要的生态环境,这对于一些狭域分布的本土物种来说更是非常大的隐患。一旦这些狭域分布物种的生态位被大量的波斯菊所占据,这些本土植物就有可能趋于濒危。也许有些人会为波斯菊辩护,说其是一年生或冬季倒苗的植物,其危害性没有其它常绿的入侵植物如紫茎泽兰大,但随着波斯菊向高海拔挺进,在高海拔生长的多数草本植物也是一年生或冬季倒苗的植物,其中不乏许多地区特有种和珍稀濒危物种,它们的生态位一旦被占据,可能会对这些本土植物的繁殖造成不可逆的影响,导致脆弱地区生物多性样的下降。在这方面,作为观赏植物引进的水葫芦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现在全国各大江河湖泊每年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来清除当初引进后扩散开来的水葫芦,前车之鉴当引起我们的警醒!
因此,不论是政府还是有责任感的企业,都应当充分了解到波斯菊可能带来的生态隐患和一旦大面积爆发后产生的危害。不管是以波斯菊的名称或是以“格桑花”的名义,在引进这样的项目时,应当进行充分的论证,看是否能把这种“美丽”的景观控制在生态安全的范围;同时也要加强对当地群众的引导,不能只顾当前的利益,更应该看到这种植物的生态危害性,不能误导当地群众使这种植物在高原上泛滥开来。如果各地的群众都把这些易于种植的波斯菊作为景观引进,使其栽种面积进一步扩大,将真正地造成不可忽视的生态危害。
全社会,包括游客和普通公众都要认识到波斯菊一旦大面积爆发可能造成的生态危害,不要让它以“格桑花”的名义成为高原上美丽绽放的生态隐患!
(摄影:吴之坤)